第59章 自我攻略專治傲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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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輛馬車回了公主府, 雲傾和宋遠慕卻並不在車上，宋遠慕以符咒捏了兩個幻影丟在裏面，然後便領著雲傾回了趟大將軍府。
雲傾說想去集市上轉轉, 可是她能摘了面具, 他卻得戴上面具易容才行，否則讓人瞧見新婚駙馬爺和陌生女子私會，那事情就鬧大了。雲傾嫌他之前那些面具不好看，他做面具的材料又都放在家裏，便說一起來看看, 不行就直接重新做一張新的。
一進宋遠慕的院子, 穿過幽靜的竹林，正巧碰見落竹正在唉聲嘆氣地掃雪。宋遠慕只有他這一個隨從，成親不光沒把人帶過去，還把人家留下看家, 真是夠狠心。
落竹見主子回來, 提著掃帚就沖了上來：“公子，您怎麽回來了！”又看看陌生的雲傾, 眼睛登時就亮了起來, “我明白了, 您是要私奔！”
宋遠慕：“……胡說什麽, 我回來拿點東西。你忙你的。”繞開他領著雲傾往裏走。
“我不忙 ！”落竹追著上來，“我就知道您不是真心想娶二公主，您成親一定是被逼的！您是回來拿行李的對吧！放心，我這就去幫您準備！”說完把掃帚一扔, 飛快地往前跑, 先他們一步沖進了屋裏。
雲傾抽手, 涼涼地問道：“被逼的？”
“……他腦子不大好, 你別聽他瞎說。”
“二公主乃是兇神惡煞，又沒規矩，娶了她真是苦了你了哦。”
“沒有沒有，只有甜，哪有苦。”宋遠慕又把她的小手給拉住。
“公子！”落竹匆匆地沖了出來，動作倒是快，懷裏抱著幾個略顯淩亂的包袱，姿勢滑稽，“公子您說過，絕不可能喜歡二公主，也說過要在成親前日假死脫身，讓二公主守寡！我都記得呢！這些我早就準備妥了，您拿上就能走！走吧！咱一塊兒走！”
雲傾再次抽手，故意起哄：“趕緊走唄，人家等著你呢。”
宋遠慕幹笑兩聲，真後悔剛才來的時候沒走側門，面色和善地朝落竹招手：“來，落竹你過來，我有事想跟你聊聊。”
落竹高興地抱著包袱跑過來：“怎麽了公子？東西我都準備好了，什麽都帶上了！”
“嗯嗯，是這樣的，我剛才回來的時候呢，在外院碰見了蘇映星，他正在找你，你去跟他敘敘舊。”
“哦，好！”落竹答應下就要往外走。
宋遠慕眼疾手快一張隱靈符落下，和雲傾一起憑空消失。
落竹走了兩步反應過來：“哎？可是小蘇公子不是回老家……”一回頭，發現人已經沒了，頓時了然，“公子您又在騙我！”吼完把包袱全都扔到了地上，還踩了兩下洩恨。
二樓書房中，雲傾倚著窗往外看，目送落竹跑遠：“你可愛的隨從被你給氣跑了。”
宋遠慕正站在桌邊，微低著頭，把制作面具的工具一一擺放好：“他整天往外跑，跟我可沒關系。”
雲傾走過來看他忙活，隨手拿起他以前做的一張面具：“你幹嘛不把他帶去公主府？還是說，你早就認為我們以後會來你這裏住？”
“在哪裏住倒是都無所謂。就他這說話不過腦子的習慣，你確定把他帶了去，你不會被他無緣無故地氣死麽。”
“還好吧，看他咋咋呼呼也挺好玩的……”雲傾不以為意，不忘囑咐他，“餵，你今天可一定做個好看的面具，不然別想著跟我一起出門，丟人。”
宋遠慕有些為難：“在你的標準裏什麽才叫好看？我說用陳乾的臉你又不樂意。”
雲傾嫌棄：“陳乾跟好看就完全不搭邊行不行。”
“不搭邊你還喜歡。”
“誰喜歡了！”雲傾無情地告訴他真相，“我以前那是為了利用你，為了騙你才一直追著你誇，追著你說好話的。那不叫喜歡。”
宋遠慕動作一頓，蹙起眉頭：“難怪小梅死後你對我態度變冷淡了許多，是因為命案破解，又找到了朱雀，我對你沒用了？”
他當時以為雲傾是知曉了他的真實身份後，覺得害羞，覺得兩人相處會不好意思，所以才變得忸怩。於是他屢次三番地給她機會，暗示她，就是希望她能像過去一樣大方地表達關心或是誇獎。
雖然效果甚微，雲傾傲嬌別扭的程度也有增無減，但他從不認為曾經有過的關心和誇獎是假的。即便他知道她總是在撒謊，嘴裏很少有什麽實話，他也如此莫名其妙地相信著。
結果到頭來，竟然只是他在自作多情？
“當然不是啊，你一直都很有用的。”雲傾及時否認了他的猜測，“我那時對你冷淡純屬條件反射，沒辦法的事，你也不看看自己在宮裏都給我留下過什麽‘好印象’。”
何況他還在幻境中心魔發作，那麽突然地親了她，任誰碰到這種事也沒那麽好接受的吧。
想起最初在宮裏的幾次見面，宋遠慕有些心虛，摸摸鼻子：“我們之前在宮裏頂多算是你來我往誰也不讓，我做的那些事都是合理的自我保護。”
“什麽自我保護？少來！旁的不說，就說父皇不在那天，你跟我說什麽你不喜歡男人，還說你了解過，男人做事晦澀生硬什麽亂七八糟的，你敢說你不是在耍流氓？你哪一句不下流？”
“……”
宋遠慕以前造的孽太多了，隨便一翻全是解釋不明白的舊賬，辯解的聲音愈發無力：“我，隨便說說的……再說，是你以藍顏知己試探我在先，我以為你要算計我。”
“我能算計你什麽？”
“那可太多了，比如讓我去跪千年寒冰，再比如給我下藥，又安排宮女毀我清白？”
他這麽一說，雲傾也心虛了。
雲傾也不是什麽善茬，之前給他泡大補茶的時候就惦記著要麽駕馭他，要麽就殺了他。兩人再這麽翻下去恐怕誰也占不著誰便宜。
“算了算了，那我們扯平了，不翻舊賬了。”雲傾只想趕緊翻篇。
但宋遠慕過不去這坎兒，他仍糾結於雲傾過去對他的那些關心和誇獎，怎麽會沒有半句真話呢。
他一邊調制著材料，一邊繼續翻舊賬：“我以陳乾身份面對你時，雖然態度冷淡了些，不講情面了些，但也沒什麽對不起你的地方。你問的問題我答了，你要跟著我也讓你跟了，我還對你時刻小心保護，你怎能那樣無情。”
雲傾不知道他打哪兒來的怪脾氣：“我哪樣無情了？”
宋遠慕越說越郁悶：“你剛才不就是這意思麽，想利用我還不肯待我好。”
“沒良心！我待你還不夠好？”雲傾把面具扔回去，冷哼，“朱雀揍你的時候也不知道是誰救了你。”
那時的雲傾明明嘴上勸他今生要改邪歸正，卻在他身受重傷時奮不顧身地為他擋下了傷害。他們之間能有今天的結果，從來都不是宋遠慕一個人的努力，而是兩個人共同的靠近。
宋遠慕不依不饒：“可是你對陳乾說的那些好聽的話都是騙人的。”
雲傾底氣不足：“那！那怎麽辦嘛，我一開始跟你又不熟，怎麽可能真的發自肺腑地去說那種話，後來我不就沒騙你了麽。”
“可是我們熟了之後你也沒怎麽說過那種話。”
“熟了以後還有必要說麽，真是。”她別扭地低下頭，把玩手上的旭禾。誰都知道他們倆互相喜歡，他們彼此也心知肚明，她再專門跳出來誇他，關心他，搞得那麽浮誇，多不好意思。
宋遠慕看著她，獨自陷入沈思：
她果然從很早以前就喜歡我了，她一直都很在乎我。
難道我的仙術太強也會給她壓力嗎？不對，不是壓力，我很強她應該會更喜歡才對。難道是覺得配不上我？可是她貴為公主，又是青龍的主人，長得又那麽好看，人又體貼溫柔可愛活潑有能力，應該是我配不上她才對。
到底為何會沒必要說呢？
肯定還是害羞，還是傲嬌，還是不好意思。
她雖然不說，但是她通過實際行動表達對我的關心和誇獎，並且希望我自己明白。
嗯。沒錯。
思至此，眉頭展開，心情愉悅。
主動讓開桌邊的地方給她：“你先過來瞧瞧，今天的面具做個什麽樣子的好。”
雲傾不滿意他突然的轉移話題，也不過去：“隨你。”
宋遠慕拉著她過來，輕輕一抱，讓她坐在桌上：“得做個討你喜歡，讓你滿意的模樣，怎能隨我呢。”
“我喜歡方大師那樣的，你做個他好了。”
“做好了之後我會常常用它陪你出去，與你日夜共處，你確定？”
“……那還是算了。”
宋遠慕單手撐在桌子上，像刻意把她困在了自己的懷抱與桌面之間的小角落，另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背，與她的手指交.纏而扣，哄著她：“我知道傾傾待我好，我心裏明白，你別生氣。”
雲傾扭頭：“我才沒生氣呢。”
“那你喜歡什麽樣子的面具？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
“你可以給我形容一下你喜歡的那種長相。”
“我喜歡的……”雲傾飛快地看他一眼又挪開視線，“差不多就是你這樣的吧。”
宋遠慕一楞，直起身來，面色有些沈重：“傾傾，你這樣很容易讓我重病覆發的。”
“病”這個字現在對他們來說，顯然已經變得不那麽純粹了。
一聽見他說自己的“病”，雲傾這耳朵便立刻被染成粉紅：“你正常點好不好，光天化日，哪有那麽容易覆發……”
光天化日，還在書房，難不成男人這病可以隨時隨地不問情景地覆發？
“是很容易覆發的，特別是在心上人的面前，有點無法控制在所難免。不過雖然我也很想跟你在這裏試一試，但想到你手臂酸痛，還是應該讓你多歇一歇。”
雲傾白他一眼，想他算還要點臉，卻不成想他下一句又說：“歇好了，我們晚上回公主府再好好治病。”
“……滾。”雲傾踹他一腳，“就只有我在辛勞，只有你在高興！哪有這種道理。”
宋遠慕一本正經：“我也有自己努力啊。”
是，他是努力，努力到頭來卻是她更加辛勞，他更加高興。
當然他也不是沒報過恩，只敢隔著布料，如隔靴搔癢，但也確有奇效，可問題是報完恩他便病得更嚴重了，而且更難治愈，於是又回到了最初讓她辛勞救人的原點。
宋遠慕還說，等我們能一起治愈的時候就不必這麽辛苦了。
可那要等到什麽時候去？
他這輩子當人的時候該不會都不可能了吧？
一上午，兩人在書房中只做了一張面具出來，做面具本身不難，難的是雲傾這裏不滿意，那裏不滿意，就得屢次三番地調整。最後宋遠慕戴上新面具又施以易容術，終於能跟她一起出門了。
晚上吃過飯，二人一道回公主府時，雲傾提議：“若繼續用幻影在這頂著，我跟你一起去找玄武不行嗎？”
“不行，再過幾日是你生辰，往年祭龍節都有青龍定格，今年你可得親自去。我帶著朱雀去找玄武，過年之前肯定就能回來了，你不必擔心。”
以往青龍帶來了定格，是因為青龍一直封閉地藏於雲傾體內，力量得不到使用與釋放，祭龍節這天又是雲傾生辰，也是他們締結契約的日子，青龍的力量過於強大乃至溢出，便導致了定格的發生。
這種絕對的精神控制影響範圍極大，一旦踏入這個範圍內，所有生靈都將難逃，只有靈力強大者才能免於其難，比如朱雀。
而宋遠慕之前是因為心魔出現，短暫地帶來了強大的靈力，所以才不受影響。他的血又被兇靈沾了去，連帶著那只兇靈也能活動自如。
公主府上戒備森嚴，只有他們居住的小院裏比較安靜，下人也不多。屋裏正亮著燈，那是他們的幻影在做戲。宋遠慕帶著雲傾進去，只收走了雲傾的幻影，把自己的幻影留在了外面。
雲傾嘆息：“你明天就走，會不會太急了些？”
“早去早回，以免生亂。炎天得你不成，肯定迫切地想要喚醒白虎，我更擔心他們會在暗處對你耍什麽手段。”
“你放心好了，我現在已經學了不少仙術了。有青龍在，沒事的。”
“嗯……”宋遠慕心事重重地點點頭。
玩了一天回來時辰已經不早了，洗漱更衣完，便到了休息的時候。
雲傾先一步上床去躺下，蓋好被子，有些緊張地等待宋遠慕的到來。可宋遠慕在外頭不知道在幹什麽，半天過後只把半個身子探進來說：“我在外面睡，你好好休息。”
然後就又出去了。
餘留雲傾一人躺在寬敞的婚床上發呆。
他們的婚事雖然隆重，但彼此特殊又親近的朋友幾乎都沒有參與。
雲傾這邊的唐願早已經分道揚鑣。宋遠慕那邊的王寒生在山上不肯下來，方六文則領著蘇映星和鈴鐺回到了山上去。蘇映星走前還說：“表哥，你與二公主成親，必有一折，萬一是皇帝突然看你這駙馬不順眼要砍了你的腦袋呢？我還是不看這熱鬧了。”
後來他們知道折與不折與宋遠慕的心魔和雲傾身上的香氣有關，知道他二人就算成親也不能有夫妻之實，更是沒少拿他們打趣。
宋遠慕每次用望月靈鏡時，劍沈山上那三人必定賤兮兮地湊在一起，連鈴鐺都跟著學壞了。
這次去尋找玄武，宋遠慕身邊只有朱雀陪伴，他想著找個幫手，便又用望月靈鏡聯系了他們。他還沒提過自己想什麽時候走，因此畫面一接通，對面以為有什麽他新婚的熱鬧聽，整整齊齊地都在鏡子前守著……一個也沒跑，很好。
宋遠慕的目光一一掃過他們，最後落在蘇映星身上：“我明日啟程前往雷戰國尋找玄武，你跟我一起去。”
鏡中三人猶如被定了身，只有鈴鐺茫然地眨眨眼，看看鏡子裏的宋遠慕，再看看身邊奇怪的三人，不知道發生了什麽。
“別裝死，你若不方便來，我可以親自去接你。反正方向一致，順路。”
蘇映星苦著臉：“為什麽又是我啊。”
王寒生本就是一副什麽閑事都不愛管的態度，自然不會插手。方六文聲稱要好好閉關修煉，算一算冥靈星動所指的戰事何時到來，沒空。只剩下無所事事的蘇映星，永遠無所事事，有點什麽事兒實在很難不想到他。
方六文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：“徒弟，一路平安。”
蘇映星甩開：“我不！我還得守著我的小鈴鐺呢，我不走！”
宋遠慕說：“這次只有我一人去，帶著朱雀，傾傾會留在都城。你可以帶著鈴鐺一起。”
只有宋遠慕一人，雲傾並不隨同，也就是說，那個多餘的孤家寡人終於不是他了。蘇映星心想，他帶上鈴鐺，這不是揚眉吐氣的好時候嗎！果斷答應：“那行！明天什麽時候走？”
“三個時辰以後。”
……
夜深了，距離宋遠慕要走的時間越來越近，他一直沒去睡覺，而是坐在桌邊，緊擰著眉頭，閉著眼睛，感知這周圍詭異的能量波動。
不太對勁。
他們早上走的時候還很正常，回來之後這裏就變了。
這種感覺此前在雲軒宮的時候也有過，但沒有這麽強烈。他猜測可能是因為雲軒宮建成已久，法陣已經與其中一切完美相融，才導致能量波動變得柔和。而現在的公主府，擺明了是有人趁他們不在的時候，剛剛布成了一個新的法陣。
難道是皇帝？
皇帝一向疼愛雲傾，對雲傾的身體更是重視。雲傾從雲軒宮那塊風水寶地搬到這裏來，這裏定然也不會太尋常。
極輕的腳步聲響起。
宋遠慕睜開眼睛。
雲傾隨意披了件外衣出來，是來找他的。
“怎麽還不睡？”他柔聲問。
雲傾倚在門邊揉了揉眼睛：“你怎麽還不睡？不是說明天要走嘛。”
“嗯，我這就睡了。”他雖是這麽說，身體卻沒動作。
“那你快去躺下。”她催促。
宋遠慕無法，只好起身坐到榻上去，拿過被子來鋪開。
雲傾似是剛睡過一覺了，眼睛雖然明亮，卻又染著一層呆然的霧氣，看著他把被子鋪好，她便轉身回了裏屋。
宋遠慕躺下，沒多會兒，她又出來了，這次還抱上了自己的被子，走到榻邊，連帶著一團軟乎乎的被子整個撲在榻上，眨巴著大眼睛：“我能跟你一起睡嗎？”
宋遠慕心中柔軟，往裏挪了挪，她順勢鉆進他懷裏，自己帶來的被子反而被晾在了一旁。
側躺著抱著他，雲傾小聲提醒：“我可不是為了給你治病才來的，你最好不要亂覆發。”
宋遠慕失笑：“我知道。”給她掖好被角，親親她的頭頂，“我也很舍不得你。”
餘夜無夢。
次日天方明，雲傾有些不安地醒來，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裏屋的大床上，身邊沒有宋遠慕的身影。爬起來出去一看，只看到宋遠慕的幻影坐在書桌邊看書。
幻影和真人總歸是不一樣的，她一眼就能認出來。
走上前去，她狠狠地捏了一下幻影的臉，郁悶地嘀咕：“走也不說一聲，討厭鬼。”
幻影很是無辜。
雲傾絲毫不覺得愧疚，甩手走人。
宋遠慕本無官職，成了駙馬後總不能繼續游手好閑，皇帝便賞賜他做了一個沒什麽大用的小官，說白了就是空給一個名頭，讓他白拿著俸祿，名聲傳出去也有點面子。他本該上朝，但新婚頭一月給假休息，再過不久又是過年，初一後再休沐一月，倒是讓宋遠慕得空清閑。
公主府自有家令處理事務，為防止打擾到公主，皇帝特意吩咐過，有什麽麻煩事先傳給駙馬去辦，尤為重要的，或是抉擇不了的，再去找公主定奪。
起初兩天，宋遠慕的幻影天天吃吃喝喝，看書畫畫，沒露出什麽破綻。直到第三日，花匠把花園裏那些從雲軒宮移過來的淩霄花給修剪壞了一點，說是讓駙馬過去看看。
宋遠慕的幻影吊兒郎當地去了，到那一看，大片花葉都變成了褐色，淩霄花枯了一地，哪裏是“修剪壞了一點”。幻影登時冷下臉來，氣場肅然，扭頭質問是哪個不長眼的花匠幹的。
地上跪著的四個花匠哆哆嗦嗦，沒一個能把話說全乎。其中一個嚇得都快尿褲子了，鞋底上還沾著碾碎的花瓣，八成跟他脫不了幹系。
幻影正想上前去好好審問他，不成想他突然躍起，竟一刀刺中了幻影的腹部。
駙馬爺在公主府遇刺了！
突發情況實在意外，下人們受驚大叫，亂成一團。有人慌忙扶住了臉色蒼白血流不止的駙馬爺，有人則嚇得腿軟。
旁邊兩名守園護衛動作極其迅速，直接就用長矛把那襲擊者給制服在了地上。可襲擊者毫不慌張，竟以一招縮骨功金蟬脫殼，逃了出去。與此同時，其他下人之中也出現了叛徒，上一刻還是受到驚嚇的模樣，下一刻卻利落地抹掉了身邊人的脖子。
有許多身形靈敏手法狠戾的殺手藏匿於此，且不知數量還有多少。
兩名護衛不敵，忙叫支援，混亂聲驚擾了雲傾，她戴上面具匆匆趕到，雙方正在花園內進行激烈的打鬥，滿地都是殘枝和花瓣，還有流不盡的鮮血。
每一個被重傷或是殺死的人倒下後，都會重新站起來，成為敵人。
在雲傾的眼裏，她看到的敵人根本不是人類，而是人類軀殼之下一團又一團黑色的氣。
有一團氣發現了她，舉起長矛就要上來攻擊她，冷風迎面，吹亂她的發絲，她擡手一指，正中對方眉心。青光在指尖乍現，一閃而過。對方像是受到了什麽劇烈的撞擊，整個人猛地一抽，挺直了身體，黑氣漸漸從其後背向外抽離，形成一個扭曲的鬼影。
鬼影抽離的過程很是艱難，猶如黏丨連在此人的骨頭上一般棘手。
雲傾蹙眉，又用上一層力道，狠狠一指，總算是將那鬼影推了出去。幾乎是同時，失去鬼影的控制，此人睜著空洞無神的雙眼倒在了地上。
而那鬼影，竟是一只有著少年身形的怨靈。
不，怨靈不會如此膽大妄為，不會如此傷人，這是兇靈！
說時遲那時快，雲傾擡手張開五指，揮出燃著青色光芒的符咒，正中幾人頭顱。那幾人頓時僵硬不動，背後的鬼影漸漸現身。
已經附身人體的兇靈約摸著還有七八個，被抽出來的兇靈有五個，看著都不太大，有的甚至更小，像小孩子一樣。
黑氣繚繞著，猶如一條又一條蠕動的毛蟲，他們好似聽命於誰，都老實地站著，直勾勾地盯著雲傾，讓雲傾一陣犯惡心，胳膊上起了層雞皮疙瘩。
怎麽會有這麽多，又是哪個殺千刀的在惡意煉化兇靈？
不等她細想兇靈從何而來，又有什麽目的，身後更多支援的護衛趕到，將她護在身後，沖入了花園內。她本想大喊著制止他們，可是又想到在這種關頭，她喊了停，敵人卻不會聽，那時定會反讓更多人受傷。
這時，她看到一只被抽離出來的兇靈飛速地撲向其中一個受傷的護衛，再次成功附體。
看來這批兇靈得到的命令是附身人體後借人類之手再殺人，估計是怕直接動手會暴露自己。
暫時將他們抽離根本不是辦法，他們一旦找到受傷的人就能隨意地再次附體，反反覆覆。她不會渡靈，宋遠慕又不在……
“桃子！”
一聲令下，青龍默契地知曉主人的意思。
只聽龍鳴呼嘯，如狂風過境，瞬息之間，定格萬物。
作者有話說：
腦子果然不大行了，第三卷 02章節，感謝劍宗老祖沈長姳前來客串~
傾傾solo一下，猜猜這些小兇靈哪來的（doge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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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進宋遠慕的院子, 穿過幽靜的竹林，正巧碰見落竹正在唉聲嘆氣地掃雪。宋遠慕只有他這一個隨從，成親不光沒把人帶過去，還把人家留下看家, 真是夠狠心。
落竹見主子回來, 提著掃帚就沖了上來：“公子，您怎麽回來了！”又看看陌生的雲傾, 眼睛登時就亮了起來, “我明白了, 您是要私奔！”
宋遠慕：“……胡說什麽, 我回來拿點東西。你忙你的。”繞開他領著雲傾往裏走。
“我不忙 ！”落竹追著上來，“我就知道您不是真心想娶二公主，您成親一定是被逼的！您是回來拿行李的對吧！放心，我這就去幫您準備！”說完把掃帚一扔, 飛快地往前跑, 先他們一步沖進了屋裏。
雲傾抽手, 涼涼地問道：“被逼的？”
“……他腦子不大好, 你別聽他瞎說。”
“二公主乃是兇神惡煞，又沒規矩，娶了她真是苦了你了哦。”
“沒有沒有，只有甜，哪有苦。”宋遠慕又把她的小手給拉住。
“公子！”落竹匆匆地沖了出來，動作倒是快，懷裏抱著幾個略顯淩亂的包袱，姿勢滑稽，“公子您說過，絕不可能喜歡二公主，也說過要在成親前日假死脫身，讓二公主守寡！我都記得呢！這些我早就準備妥了，您拿上就能走！走吧！咱一塊兒走！”
雲傾再次抽手，故意起哄：“趕緊走唄，人家等著你呢。”
宋遠慕幹笑兩聲，真後悔剛才來的時候沒走側門，面色和善地朝落竹招手：“來，落竹你過來，我有事想跟你聊聊。”
落竹高興地抱著包袱跑過來：“怎麽了公子？東西我都準備好了，什麽都帶上了！”
“嗯嗯，是這樣的，我剛才回來的時候呢，在外院碰見了蘇映星，他正在找你，你去跟他敘敘舊。”
“哦，好！”落竹答應下就要往外走。
宋遠慕眼疾手快一張隱靈符落下，和雲傾一起憑空消失。
落竹走了兩步反應過來：“哎？可是小蘇公子不是回老家……”一回頭，發現人已經沒了，頓時了然，“公子您又在騙我！”吼完把包袱全都扔到了地上，還踩了兩下洩恨。
二樓書房中，雲傾倚著窗往外看，目送落竹跑遠：“你可愛的隨從被你給氣跑了。”
宋遠慕正站在桌邊，微低著頭，把制作面具的工具一一擺放好：“他整天往外跑，跟我可沒關系。”
雲傾走過來看他忙活，隨手拿起他以前做的一張面具：“你幹嘛不把他帶去公主府？還是說，你早就認為我們以後會來你這裏住？”
“在哪裏住倒是都無所謂。就他這說話不過腦子的習慣，你確定把他帶了去，你不會被他無緣無故地氣死麽。”
“還好吧，看他咋咋呼呼也挺好玩的……”雲傾不以為意，不忘囑咐他，“餵，你今天可一定做個好看的面具，不然別想著跟我一起出門，丟人。”
宋遠慕有些為難：“在你的標準裏什麽才叫好看？我說用陳乾的臉你又不樂意。”
雲傾嫌棄：“陳乾跟好看就完全不搭邊行不行。”
“不搭邊你還喜歡。”
“誰喜歡了！”雲傾無情地告訴他真相，“我以前那是為了利用你，為了騙你才一直追著你誇，追著你說好話的。那不叫喜歡。”
宋遠慕動作一頓，蹙起眉頭：“難怪小梅死後你對我態度變冷淡了許多，是因為命案破解，又找到了朱雀，我對你沒用了？”
他當時以為雲傾是知曉了他的真實身份後，覺得害羞，覺得兩人相處會不好意思，所以才變得忸怩。於是他屢次三番地給她機會，暗示她，就是希望她能像過去一樣大方地表達關心或是誇獎。
雖然效果甚微，雲傾傲嬌別扭的程度也有增無減，但他從不認為曾經有過的關心和誇獎是假的。即便他知道她總是在撒謊，嘴裏很少有什麽實話，他也如此莫名其妙地相信著。
結果到頭來，竟然只是他在自作多情？
“當然不是啊，你一直都很有用的。”雲傾及時否認了他的猜測，“我那時對你冷淡純屬條件反射，沒辦法的事，你也不看看自己在宮裏都給我留下過什麽‘好印象’。”
何況他還在幻境中心魔發作，那麽突然地親了她，任誰碰到這種事也沒那麽好接受的吧。
想起最初在宮裏的幾次見面，宋遠慕有些心虛，摸摸鼻子：“我們之前在宮裏頂多算是你來我往誰也不讓，我做的那些事都是合理的自我保護。”
“什麽自我保護？少來！旁的不說，就說父皇不在那天，你跟我說什麽你不喜歡男人，還說你了解過，男人做事晦澀生硬什麽亂七八糟的，你敢說你不是在耍流氓？你哪一句不下流？”
“……”
宋遠慕以前造的孽太多了，隨便一翻全是解釋不明白的舊賬，辯解的聲音愈發無力：“我，隨便說說的……再說，是你以藍顏知己試探我在先，我以為你要算計我。”
“我能算計你什麽？”
“那可太多了，比如讓我去跪千年寒冰，再比如給我下藥，又安排宮女毀我清白？”
他這麽一說，雲傾也心虛了。
雲傾也不是什麽善茬，之前給他泡大補茶的時候就惦記著要麽駕馭他，要麽就殺了他。兩人再這麽翻下去恐怕誰也占不著誰便宜。
“算了算了，那我們扯平了，不翻舊賬了。”雲傾只想趕緊翻篇。
但宋遠慕過不去這坎兒，他仍糾結於雲傾過去對他的那些關心和誇獎，怎麽會沒有半句真話呢。
他一邊調制著材料，一邊繼續翻舊賬：“我以陳乾身份面對你時，雖然態度冷淡了些，不講情面了些，但也沒什麽對不起你的地方。你問的問題我答了，你要跟著我也讓你跟了，我還對你時刻小心保護，你怎能那樣無情。”
雲傾不知道他打哪兒來的怪脾氣：“我哪樣無情了？”
宋遠慕越說越郁悶：“你剛才不就是這意思麽，想利用我還不肯待我好。”
“沒良心！我待你還不夠好？”雲傾把面具扔回去，冷哼，“朱雀揍你的時候也不知道是誰救了你。”
那時的雲傾明明嘴上勸他今生要改邪歸正，卻在他身受重傷時奮不顧身地為他擋下了傷害。他們之間能有今天的結果，從來都不是宋遠慕一個人的努力，而是兩個人共同的靠近。
宋遠慕不依不饒：“可是你對陳乾說的那些好聽的話都是騙人的。”
雲傾底氣不足：“那！那怎麽辦嘛，我一開始跟你又不熟，怎麽可能真的發自肺腑地去說那種話，後來我不就沒騙你了麽。”
“可是我們熟了之後你也沒怎麽說過那種話。”
“熟了以後還有必要說麽，真是。”她別扭地低下頭，把玩手上的旭禾。誰都知道他們倆互相喜歡，他們彼此也心知肚明，她再專門跳出來誇他，關心他，搞得那麽浮誇，多不好意思。
宋遠慕看著她，獨自陷入沈思：
她果然從很早以前就喜歡我了，她一直都很在乎我。
難道我的仙術太強也會給她壓力嗎？不對，不是壓力，我很強她應該會更喜歡才對。難道是覺得配不上我？可是她貴為公主，又是青龍的主人，長得又那麽好看，人又體貼溫柔可愛活潑有能力，應該是我配不上她才對。
到底為何會沒必要說呢？
肯定還是害羞，還是傲嬌，還是不好意思。
她雖然不說，但是她通過實際行動表達對我的關心和誇獎，並且希望我自己明白。
嗯。沒錯。
思至此，眉頭展開，心情愉悅。
主動讓開桌邊的地方給她：“你先過來瞧瞧，今天的面具做個什麽樣子的好。”
雲傾不滿意他突然的轉移話題，也不過去：“隨你。”
宋遠慕拉著她過來，輕輕一抱，讓她坐在桌上：“得做個討你喜歡，讓你滿意的模樣，怎能隨我呢。”
“我喜歡方大師那樣的，你做個他好了。”
“做好了之後我會常常用它陪你出去，與你日夜共處，你確定？”
“……那還是算了。”
宋遠慕單手撐在桌子上，像刻意把她困在了自己的懷抱與桌面之間的小角落，另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背，與她的手指交.纏而扣，哄著她：“我知道傾傾待我好，我心裏明白，你別生氣。”
雲傾扭頭：“我才沒生氣呢。”
“那你喜歡什麽樣子的面具？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
“你可以給我形容一下你喜歡的那種長相。”
“我喜歡的……”雲傾飛快地看他一眼又挪開視線，“差不多就是你這樣的吧。”
宋遠慕一楞，直起身來，面色有些沈重：“傾傾，你這樣很容易讓我重病覆發的。”
“病”這個字現在對他們來說，顯然已經變得不那麽純粹了。
一聽見他說自己的“病”，雲傾這耳朵便立刻被染成粉紅：“你正常點好不好，光天化日，哪有那麽容易覆發……”
光天化日，還在書房，難不成男人這病可以隨時隨地不問情景地覆發？
“是很容易覆發的，特別是在心上人的面前，有點無法控制在所難免。不過雖然我也很想跟你在這裏試一試，但想到你手臂酸痛，還是應該讓你多歇一歇。”
雲傾白他一眼，想他算還要點臉，卻不成想他下一句又說：“歇好了，我們晚上回公主府再好好治病。”
“……滾。”雲傾踹他一腳，“就只有我在辛勞，只有你在高興！哪有這種道理。”
宋遠慕一本正經：“我也有自己努力啊。”
是，他是努力，努力到頭來卻是她更加辛勞，他更加高興。
當然他也不是沒報過恩，只敢隔著布料，如隔靴搔癢，但也確有奇效，可問題是報完恩他便病得更嚴重了，而且更難治愈，於是又回到了最初讓她辛勞救人的原點。
宋遠慕還說，等我們能一起治愈的時候就不必這麽辛苦了。
可那要等到什麽時候去？
他這輩子當人的時候該不會都不可能了吧？
一上午，兩人在書房中只做了一張面具出來，做面具本身不難，難的是雲傾這裏不滿意，那裏不滿意，就得屢次三番地調整。最後宋遠慕戴上新面具又施以易容術，終於能跟她一起出門了。
晚上吃過飯，二人一道回公主府時，雲傾提議：“若繼續用幻影在這頂著，我跟你一起去找玄武不行嗎？”
“不行，再過幾日是你生辰，往年祭龍節都有青龍定格，今年你可得親自去。我帶著朱雀去找玄武，過年之前肯定就能回來了，你不必擔心。”
以往青龍帶來了定格，是因為青龍一直封閉地藏於雲傾體內，力量得不到使用與釋放，祭龍節這天又是雲傾生辰，也是他們締結契約的日子，青龍的力量過於強大乃至溢出，便導致了定格的發生。
這種絕對的精神控制影響範圍極大，一旦踏入這個範圍內，所有生靈都將難逃，只有靈力強大者才能免於其難，比如朱雀。
而宋遠慕之前是因為心魔出現，短暫地帶來了強大的靈力，所以才不受影響。他的血又被兇靈沾了去，連帶著那只兇靈也能活動自如。
公主府上戒備森嚴，只有他們居住的小院裏比較安靜，下人也不多。屋裏正亮著燈，那是他們的幻影在做戲。宋遠慕帶著雲傾進去，只收走了雲傾的幻影，把自己的幻影留在了外面。
雲傾嘆息：“你明天就走，會不會太急了些？”
“早去早回，以免生亂。炎天得你不成，肯定迫切地想要喚醒白虎，我更擔心他們會在暗處對你耍什麽手段。”
“你放心好了，我現在已經學了不少仙術了。有青龍在，沒事的。”
“嗯……”宋遠慕心事重重地點點頭。
玩了一天回來時辰已經不早了，洗漱更衣完，便到了休息的時候。
雲傾先一步上床去躺下，蓋好被子，有些緊張地等待宋遠慕的到來。可宋遠慕在外頭不知道在幹什麽，半天過後只把半個身子探進來說：“我在外面睡，你好好休息。”
然後就又出去了。
餘留雲傾一人躺在寬敞的婚床上發呆。
他們的婚事雖然隆重，但彼此特殊又親近的朋友幾乎都沒有參與。
雲傾這邊的唐願早已經分道揚鑣。宋遠慕那邊的王寒生在山上不肯下來，方六文則領著蘇映星和鈴鐺回到了山上去。蘇映星走前還說：“表哥，你與二公主成親，必有一折，萬一是皇帝突然看你這駙馬不順眼要砍了你的腦袋呢？我還是不看這熱鬧了。”
後來他們知道折與不折與宋遠慕的心魔和雲傾身上的香氣有關，知道他二人就算成親也不能有夫妻之實，更是沒少拿他們打趣。
宋遠慕每次用望月靈鏡時，劍沈山上那三人必定賤兮兮地湊在一起，連鈴鐺都跟著學壞了。
這次去尋找玄武，宋遠慕身邊只有朱雀陪伴，他想著找個幫手，便又用望月靈鏡聯系了他們。他還沒提過自己想什麽時候走，因此畫面一接通，對面以為有什麽他新婚的熱鬧聽，整整齊齊地都在鏡子前守著……一個也沒跑，很好。
宋遠慕的目光一一掃過他們，最後落在蘇映星身上：“我明日啟程前往雷戰國尋找玄武，你跟我一起去。”
鏡中三人猶如被定了身，只有鈴鐺茫然地眨眨眼，看看鏡子裏的宋遠慕，再看看身邊奇怪的三人，不知道發生了什麽。
“別裝死，你若不方便來，我可以親自去接你。反正方向一致，順路。”
蘇映星苦著臉：“為什麽又是我啊。”
王寒生本就是一副什麽閑事都不愛管的態度，自然不會插手。方六文聲稱要好好閉關修煉，算一算冥靈星動所指的戰事何時到來，沒空。只剩下無所事事的蘇映星，永遠無所事事，有點什麽事兒實在很難不想到他。
方六文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：“徒弟，一路平安。”
蘇映星甩開：“我不！我還得守著我的小鈴鐺呢，我不走！”
宋遠慕說：“這次只有我一人去，帶著朱雀，傾傾會留在都城。你可以帶著鈴鐺一起。”
只有宋遠慕一人，雲傾並不隨同，也就是說，那個多餘的孤家寡人終於不是他了。蘇映星心想，他帶上鈴鐺，這不是揚眉吐氣的好時候嗎！果斷答應：“那行！明天什麽時候走？”
“三個時辰以後。”
……
夜深了，距離宋遠慕要走的時間越來越近，他一直沒去睡覺，而是坐在桌邊，緊擰著眉頭，閉著眼睛，感知這周圍詭異的能量波動。
不太對勁。
他們早上走的時候還很正常，回來之後這裏就變了。
這種感覺此前在雲軒宮的時候也有過，但沒有這麽強烈。他猜測可能是因為雲軒宮建成已久，法陣已經與其中一切完美相融，才導致能量波動變得柔和。而現在的公主府，擺明了是有人趁他們不在的時候，剛剛布成了一個新的法陣。
難道是皇帝？
皇帝一向疼愛雲傾，對雲傾的身體更是重視。雲傾從雲軒宮那塊風水寶地搬到這裏來，這裏定然也不會太尋常。
極輕的腳步聲響起。
宋遠慕睜開眼睛。
雲傾隨意披了件外衣出來，是來找他的。
“怎麽還不睡？”他柔聲問。
雲傾倚在門邊揉了揉眼睛：“你怎麽還不睡？不是說明天要走嘛。”
“嗯，我這就睡了。”他雖是這麽說，身體卻沒動作。
“那你快去躺下。”她催促。
宋遠慕無法，只好起身坐到榻上去，拿過被子來鋪開。
雲傾似是剛睡過一覺了，眼睛雖然明亮，卻又染著一層呆然的霧氣，看著他把被子鋪好，她便轉身回了裏屋。
宋遠慕躺下，沒多會兒，她又出來了，這次還抱上了自己的被子，走到榻邊，連帶著一團軟乎乎的被子整個撲在榻上，眨巴著大眼睛：“我能跟你一起睡嗎？”
宋遠慕心中柔軟，往裏挪了挪，她順勢鉆進他懷裏，自己帶來的被子反而被晾在了一旁。
側躺著抱著他，雲傾小聲提醒：“我可不是為了給你治病才來的，你最好不要亂覆發。”
宋遠慕失笑：“我知道。”給她掖好被角，親親她的頭頂，“我也很舍不得你。”
餘夜無夢。
次日天方明，雲傾有些不安地醒來，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裏屋的大床上，身邊沒有宋遠慕的身影。爬起來出去一看，只看到宋遠慕的幻影坐在書桌邊看書。
幻影和真人總歸是不一樣的，她一眼就能認出來。
走上前去，她狠狠地捏了一下幻影的臉，郁悶地嘀咕：“走也不說一聲，討厭鬼。”
幻影很是無辜。
雲傾絲毫不覺得愧疚，甩手走人。
宋遠慕本無官職，成了駙馬後總不能繼續游手好閑，皇帝便賞賜他做了一個沒什麽大用的小官，說白了就是空給一個名頭，讓他白拿著俸祿，名聲傳出去也有點面子。他本該上朝，但新婚頭一月給假休息，再過不久又是過年，初一後再休沐一月，倒是讓宋遠慕得空清閑。
公主府自有家令處理事務，為防止打擾到公主，皇帝特意吩咐過，有什麽麻煩事先傳給駙馬去辦，尤為重要的，或是抉擇不了的，再去找公主定奪。
起初兩天，宋遠慕的幻影天天吃吃喝喝，看書畫畫，沒露出什麽破綻。直到第三日，花匠把花園裏那些從雲軒宮移過來的淩霄花給修剪壞了一點，說是讓駙馬過去看看。
宋遠慕的幻影吊兒郎當地去了，到那一看，大片花葉都變成了褐色，淩霄花枯了一地，哪裏是“修剪壞了一點”。幻影登時冷下臉來，氣場肅然，扭頭質問是哪個不長眼的花匠幹的。
地上跪著的四個花匠哆哆嗦嗦，沒一個能把話說全乎。其中一個嚇得都快尿褲子了，鞋底上還沾著碾碎的花瓣，八成跟他脫不了幹系。
幻影正想上前去好好審問他，不成想他突然躍起，竟一刀刺中了幻影的腹部。
駙馬爺在公主府遇刺了！
突發情況實在意外，下人們受驚大叫，亂成一團。有人慌忙扶住了臉色蒼白血流不止的駙馬爺，有人則嚇得腿軟。
旁邊兩名守園護衛動作極其迅速，直接就用長矛把那襲擊者給制服在了地上。可襲擊者毫不慌張，竟以一招縮骨功金蟬脫殼，逃了出去。與此同時，其他下人之中也出現了叛徒，上一刻還是受到驚嚇的模樣，下一刻卻利落地抹掉了身邊人的脖子。
有許多身形靈敏手法狠戾的殺手藏匿於此，且不知數量還有多少。
兩名護衛不敵，忙叫支援，混亂聲驚擾了雲傾，她戴上面具匆匆趕到，雙方正在花園內進行激烈的打鬥，滿地都是殘枝和花瓣，還有流不盡的鮮血。
每一個被重傷或是殺死的人倒下後，都會重新站起來，成為敵人。
在雲傾的眼裏，她看到的敵人根本不是人類，而是人類軀殼之下一團又一團黑色的氣。
有一團氣發現了她，舉起長矛就要上來攻擊她，冷風迎面，吹亂她的發絲，她擡手一指，正中對方眉心。青光在指尖乍現，一閃而過。對方像是受到了什麽劇烈的撞擊，整個人猛地一抽，挺直了身體，黑氣漸漸從其後背向外抽離，形成一個扭曲的鬼影。
鬼影抽離的過程很是艱難，猶如黏丨連在此人的骨頭上一般棘手。
雲傾蹙眉，又用上一層力道，狠狠一指，總算是將那鬼影推了出去。幾乎是同時，失去鬼影的控制，此人睜著空洞無神的雙眼倒在了地上。
而那鬼影，竟是一只有著少年身形的怨靈。
不，怨靈不會如此膽大妄為，不會如此傷人，這是兇靈！
說時遲那時快，雲傾擡手張開五指，揮出燃著青色光芒的符咒，正中幾人頭顱。那幾人頓時僵硬不動，背後的鬼影漸漸現身。
已經附身人體的兇靈約摸著還有七八個，被抽出來的兇靈有五個，看著都不太大，有的甚至更小，像小孩子一樣。
黑氣繚繞著，猶如一條又一條蠕動的毛蟲，他們好似聽命於誰，都老實地站著，直勾勾地盯著雲傾，讓雲傾一陣犯惡心，胳膊上起了層雞皮疙瘩。
怎麽會有這麽多，又是哪個殺千刀的在惡意煉化兇靈？
不等她細想兇靈從何而來，又有什麽目的，身後更多支援的護衛趕到，將她護在身後，沖入了花園內。她本想大喊著制止他們，可是又想到在這種關頭，她喊了停，敵人卻不會聽，那時定會反讓更多人受傷。
這時，她看到一只被抽離出來的兇靈飛速地撲向其中一個受傷的護衛，再次成功附體。
看來這批兇靈得到的命令是附身人體後借人類之手再殺人，估計是怕直接動手會暴露自己。
暫時將他們抽離根本不是辦法，他們一旦找到受傷的人就能隨意地再次附體，反反覆覆。她不會渡靈，宋遠慕又不在……
“桃子！”
一聲令下，青龍默契地知曉主人的意思。
只聽龍鳴呼嘯，如狂風過境，瞬息之間，定格萬物。
作者有話說：
腦子果然不大行了，第三卷 02章節，感謝劍宗老祖沈長姳前來客串~
傾傾solo一下，猜猜這些小兇靈哪來的（doge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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